第1599章 雖遠必誅！（二）
不止如此，突厥訓練金雕有一整套的「偵查語言」，不同的叫聲代表著不同的意義，這金雕的叫聲尖銳而短促，透著一股慌張的味道，明顯是發生什麼事了。
「怎麼回事？金雕怎麼這麼狼狽？」
「訓鷹人和地面的斥候呢？怎麼鷹飛回來了，他們卻不見蹤影？」
剛剛還一片鬧騰，歡聲笑語的突厥大營里，突然間涌盪著一股不安的氣氛，就連那噼啪的篝火都顯得特別刺耳。
幾乎是本能的，每個人都預感到出事了，只是眾人內心中還趨向於不相信。
——眾人處在的大營周圍，斥候日夜不停的偵查巡邏，散布出去的耳目擴散到了七八十里外，絕對不可能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「唳！」
說時遲那時快，就在眾人心中還抱著一絲希冀的時候，第二道高亢的尖叫聲從雲天之中散發出來，那聲音如同金石一般，比之海東青還要高亢尖利的多。
咻，只見厚厚的雲層上方，一隻體型嬌小，遠沒有金雕那麼龐大的飛禽猛然之間呼嘯而下，有如隕石一般以數倍於金雕的速度，猛的一頭擊中了半空中的金雕。
剎那間，只聽一聲悲鳴，那隻正朝著眾人飛來的金雕頓時有如石頭一般，從半空中直挺挺的掉落下來，砰的一聲墜落在地上。而半空中更是炸開了無數的翎羽，在天空中漫天飛舞。
「嗡！」
有那麼一剎那，整個大營一片寂靜，時間都彷彿凝固了一般，但是下一刻，轟的一聲，整個大營一片沸騰。而那名突厥騎兵的隊長，也陡的睜大了眼睛，整個人渾身一顫，如遭電殛一般，猛地從地上彈了起來。
「敵襲！」
突然之間，一聲大喝在所有人耳邊響起，但是聲音卻並不是從大營內傳出的。就在距離軍營七八百米開外的地方，一名突厥騎兵渾身血跡斑斑，正騎著一匹戰馬，神色惶急，朝著眾人的方向而來。
他一邊奔跑，一邊急聲大喊，但是下一刻，唳，只聽一聲刺耳的銳嘯，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，一支利箭從後方飛射而來，只一箭就射穿了那名突厥鐵騎的身體。而長箭余勢不歇，從他的體內穿出一個大洞，一把射中了一桿大營中的旗幡。
砰砰！
接連兩聲脆響傳來，馬背上的突厥鐵騎突然之間好像破布袋一樣，滑落下來，而同一時間，突厥大營上的旗幡，也跟著應聲而斷。
「戒備！全軍戒備！」
突然之間，一聲惶急的大叫如同利箭一般，劃破整個突厥大營的上空。
原本還在歡笑宴飲的突厥大營瞬間一片慌亂，連篝火架都沖翻了。而喝酒用大碗，更是在奔跑的時候跌落在了地上，鏘鏘鏘，碎片砸的滿地都是。
一萬兩千多人的突厥大營瞬間風聲鶴唳，所有人迅速沖向自己的崗位，披堅執銳，全神戒備，眼中滿是不安。
只不過片刻，整座大營壁壘森嚴，高高的哨塔上，一張張大弓拉開，一名名突厥神射手彎弓搭箭，望著四周，神情滿是不安。
「轟隆隆！」
而只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，大地轟鳴，有如篩糠一般劇烈的抖動起來。
「快看那裡！」
一名突厥哨兵站在哨塔上，指著一個方向惶聲大叫。
就在眾人震撼的目光中，一支黑色的鋼鐵洪流一字排開，浩浩蕩蕩，正以驚人的速度朝著眾人所在的大營方向而來。嘩，迎著無數人的目光，就在獵獵的狂風中，一桿黃色的戰旗，上面寫著一個大大的唐字，在夜空中獵獵作舞。
「這不可能！」
突厥大營的北部，那支突厥鐵騎的隊長和周圍的士兵看著那支憑空出現的大唐軍隊，滿眼的不可置信。不管是北庭都護府還是磧西都護府，眾人都布下了大量的眼線，一重又一重，散布的耳目用密集如梭來形容也毫不過分。
但是這麼多的耳目加上空中的飛禽，居然完全都阻擋不住那些唐人。
——那支大唐的軍隊簡直就像幽靈一樣，沒有絲毫的徵兆，就那麼憑空出現在了眾人的眼皮底下。
突厥大營里，劍拔弩張，無數的劍尖對準了那些唐人，但是所有這些都完全無法阻止那支衝刺而來的黑甲唐人鐵騎。
「哪位是呼魯甘？」
就在這個時候，一聲大喝響徹天空，如同雷霆一般在整個突厥大營上空迴響。
整個突厥大營靜悄悄的，誰也沒有說話，下一刻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，只不過這一次換成了突厥語。
「什麼人？膽敢在我們突厥大軍面前放肆！」
就在這個時候，突然一聲大喝傳來，還沒等到呼魯甘開口，突厥大軍營地的南部，人群分開，一名身材壯碩，氣質陰鷙，看起來非常兇狠的突厥武將腰上挎著一柄大刀，陡然從營地中走了出來。
「誰是呼魯甘！」
然而那名大唐人的頭領就好像根本沒有聽到一樣，把之前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，聲音冷厲無比。
「放肆！」
阿史德勃然大怒。作為突厥黑狼大軍的前鋒，阿史德也曾經率領大軍，和安思順的北庭都護軍無數次的惡戰，還沒有一支軍隊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。特別是從阿史德的角度望過去，對面那支唐人的大軍雖然氣勢不凡，但是從人數上看，最多不超過四百人。
而整座大軍營地，可是有一萬兩千人，足足是對方的三十倍，就這麼點人，也敢在他們面前狂妄。
阿史德手指動了一下，打了個手勢，下一刻，咻咻，接連兩支狼牙箭呼嘯而出，從兩側高高的哨塔上電射而出。
作為黑狼軍的精銳，阿史德麾下的將士中不乏有突厥神射手。這兩支狼牙箭力量極大，速度更是快到了極點，所過之處，發出陣陣音爆之聲，箭尾拖出長長的白色空痕，只一眨眼就穿過重重虛空，朝著那名說話的大唐將領疾射而去。
轟轟！
然而只聽接連兩聲爆響，兩支突厥狼牙箭還沒有靠近，就被另外兩支勁弩射中，四支利箭在虛空中箭尖相對，猛烈撞擊，轟的一聲炸成粉碎。
「啊！」
突厥大營里一陣驚呼，所有看到這一幕的突厥士兵無不露出了震撼的神色，就連阿史德都不由得眼皮連跳，一時為之動容。
每一個突厥神射手都經歷過特殊的訓練，不只是眼力過人，而且力量也極其強大，但是要射中飛行中的兩支勁弩，而且還是最細小的箭尖部分，就連神射手都難以做到。
對方的箭術簡直高明到了難以置信的地步。
然而還沒等到阿史德多想，下一刻，砰砰兩聲，就在左右兩側的高高哨塔上，剛剛還射出兩支狼牙箭的突厥神射手，突然各自被一支勁弩射中。箭支上巨大的力量將他們拋出了哨塔，有如斷線風箏般砸落在地上，瞬間一動不動，氣息皆無。
而遠處的大唐鐵騎中，兩名馬背上的唐人，正緩緩的收弓。
一瞬間，阿史德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。
「混蛋！」
他的雙拳握緊，咔咔作響，還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張，這些唐人簡直是膽大包天。
「對面所有的突厥人聽著，我們是大唐異域王麾下的兵馬，唐帝國邊陲一個四百人的村莊被你們夷滅，這件事情殿下已經知道，所以特意派我們來懲戒你們。現在，我限你們一個時辰之內將呼魯甘和所有參與此事的突厥人交出來。」
「如果一個時辰後，我們沒有看到結果，你們所有人都將承受唐帝國的怒火，為此付出代價！」
為首的大唐將領說完這句話，毫不停留，一聲令下，所有大唐的黑甲鐵騎又如同來時一樣，呼嘯而去，以一種嚴明的陣容，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。
「呼！」
狂風呼嘯，吹過大營，卷的所有黑狼戰旗都獵獵的舞動，而這一霎那，整座大軍的營地卻是氣氛壓抑，一片死寂。
傳說變成了現實，大唐那位新一代的戰神真的派出了兵馬，來為那個被夷滅的村莊主持公道。儘管眾人一路上布下了那麼多的防線，但是所有的防線沒有一個發揮了作用。
這支數百人的軍隊，一路如入無人之境，闖到了這裡，帶來了那個人的那句話。
——那一剎那，每個人心中都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震撼和恐懼。
「大人！」
而突厥大營的北部營地，一群屠戮了村莊的突厥騎兵更是臉色蒼白，紛紛望向了身前的呼魯甘。
那件事情眾人一直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，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。而且兩國「交好」，大唐那邊也應該不敢拿他們怎麼辦。然而誰也沒有想到，只不過短短時間，對方居然就派來了這樣一支勁旅。
讓眾人心中發寒的還不只是這個，一個遠在京師的大唐王侯，能沿著線索查到他們所在的大營就已經不錯了，但是對方不止查到了這裡，甚至連呼魯甘的名字都知道的清清楚楚。
——那接連幾句問話，恐怕整個大營都知道他們的名字。